溫哥華〈帳篷城〉何去何從?

  2023年4月6日,溫哥華市中心的喜士定東街(E. Hastings St.)一帶,被警務人員,市府職員,消防局等過百人員,封鎖現場,合力清理帳篷及驅散居住者,引起巨大迴響。在過去一年多,帳篷城(tent city)已經成為溫哥華該區一帶「奇觀」。然而,由於帳篷佔據附近數條街的兩面,幾乎沒有行人通道,影響附近居民及營業商店,生意大受影響。清拆主因是近期營內不斷發生石油氣罐爆炸,燒毀營帳,更發現有20磅及100磅的巨型氣罐,燒及附近建築物(3月18日在Main街嘉禾戲院門前),影響更為嚴重。加上曾發生槍擊事件、涉及暴力案件,不得不考慮公共安全。清理帳篷城之需要越來越逼近眉睫。

  支持清拆的現任市長、消防局長、警方高層、部分居民及商會代表等,是基於公共安全(public safety)理由,回復市容,讓居民不再恐懼,商店可以正常營業,旅客可以安心前來。

  反對清拆的帳篷居民則表示以警力強硬執行,又沒有房屋安置無家者,趕離此處,最終也會在另一角落重建,此舉只會加速警方和市民衝突;而前市長更嚴厲地形容此清場行動有如「種族滅絕」!

  社區組織「吸毒者聯盟」VANDU表示,如果沒有房屋安置,只是解決帳篷地點,並非解決核心問題──社會房屋不足,也沒有幫助無家者改善謀生技能,賺取收入改善生活。在現時租金狂飆的日子,單靠公援的每月375元,絕無可能在市場上租到住房。關鍵點在於,政府何以沒有撥出資源建設社會房屋(類似香港的公屋),或是單身單位針對單身無家者?

  究竟,〈帳篷城〉(tent city)反映甚麼問題?這問題會對溫哥華有甚麼影響?何以會出現如此大的衝突?拆帳篷城,是否便解決了問題?溫哥華東區的帳篷城何去何從?

  帳篷城,在溫哥華市中心東端,是指一些無家可歸者以帳篷在區內自己搭建的臨時居所。過去十多年來,先後不斷出現帳篷城現象,都是表達對房屋有強烈訴求,由於缺乏低收入人士的社會房屋(即公共房屋),加上私營房屋價格火速飈升,與依靠公共援助為生的市民完全脫節,被迫走上帳篷路,因為不用交租,有鄰居彼此呼應,因此,帳篷越來越多,所造成的問題亦越加嚴重。

  溫市東區(DTES)的人口組合是如何呢?此區原住民的無家者比例偏高(超過30%),區內有比例甚高的癖癮人士及精神病患者(超過70%),數十年來聚居了不少低收入(甚至是無收入)貧窮戶,使DTES漸已變成貧民窟效應,不斷吸引相似的人聚居,有如巴西山坡上政府不管治的貧民窟。市民不願行近此區,亦因此波及只有一街之隔的唐人街。究竟,政府對無家者的問題是如何看待的呢?

  回顧DTES帳篷城現象的歷史,較大型的是在2018初至2020年四月,在區內的Oppenheimer Park紮營居住接近兩年。因為新冠疫情在2020年三月爆發,因此要在四月驅散。當時適逢酒店因沒有遊客而出現大量空置房間,政府租下多間酒店來安置帳篷客。該次事件是由社會發展廳(類似香港社會福利署)MSDPR下令執行。當時坊間也有反應,表示無家者沒有排隊輪侯便可以直接上樓,是否有插隊之嫌,對那些排隊多年仍未有房分配的捱貴租人士,是否不公平呢?那次做法被批評為慷納稅人之慨!

  過了不多久,在2020年六月左右,又見帳篷城慢慢回歸到另外一個大公園Strathcona Park。在這裡住到2021年四月,接近10個月,因為出現propane爆炸、火災、營內有罪案、老婦被打傷、鄰居投訴、衛生環境等原因而要清場,由BC省府、溫市府、公園局合力清拆。而解決方法是租酒店(Kingsway 2400,Jericho Hostel),同樣是因為疫情而有空房出現。

  過了不久,喜士定東街一帶漸漸出現帳篷,由2022年7月至2023年4月初,數目之多,面積遍及二條大街兩旁,相比之前在公園一角相對隱蔽下,引起更大的注目。在Youtube,Facebook及新聞報導中,人人都可以看到此嚴重情況。治安、衛生、石油氣罐爆炸相繼出現,可能波及旁邊的木造建築物,引起大火及其他人生命安全,消防局長不得不下令清場。

  極速回看政府態度,從2005年Sam Sullivan任溫市市長期間已表示關注無家者問題,卻沒有具體行動;之後由Gregor Robertson任市長十年(2008-18)期間,他出任之初便誇下海口表示三年內(2010)年會解決,當時估計有1500名無家者。(2010年是冬奧,有明確理由整頓市容),但一年後無家者又增加了一千多人,在他任滿之日時的問題比之前更嚴重!其後的繼任市長Kennedy Stewart口說關心卻無建樹。2022年11月Ken Sim當選首位華人市長,與新省長David Eby皆異口同聲表示,將全力認真處理無家者問題。現在是要去關心進展的時候。

  簡而言之,無家者問題在溫市已有二十多年,問題成因眾多,需要就不同群體採取不同的解決方法,因篇幅所限非本文可詳論。回望過去政府態度(包括政客、社會群體及主流觀點)都是「能拖就拖」,「同意問題存在,盡力而為」,「兼顧其他重要事務,這些會按優先次序處理的」…全都是空洞回應,眼不見為乾淨,無人提問便放下不理!

  溫哥華的帳篷城,一方面是無家者表達對政府現行政策失衡的不滿,聚居者同時也建立彼此互助的社區感。他們會有傾談,互相幫助,有人不慎過量注射毒品,會用納洛酮(Naloxone)為其解毒,一起去食物銀行取食物,代為照顧寵物等等。從城市管理及社會關懷來看,政府是責無旁貸要負起責任,以具體行動包括建居住單位、為癖癮及精神病者提供合適治療設備,更要為有能力的強化其工作能力,鼓勵自立,在更大層面是建立更多可租住單位(如香港公屋),讓無家者有盼望可以入住。

199 E Hastings St corner, 2023.04.14 9:30pm

  筆者在四月十四日晚上九時左右親自開車去喜士定街一帶觀察,發現沒有帳篷,但人群仍在路的兩旁,人數比清拆前少了些,但也不少於三百人。這顯示帳篷雖移去,人潮仍存在,問題未有改,仍需努力幹。

136 E. Hastings St 2023.04.23 9:30pm

撰文:社會心,秋霖(溫哥華資深戒毒社工)

Exit mobile versio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