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殺掉了一條熱帶魚。數星期前，當我用膠管將水從水族箱抽出時，一條熱帶魚意外地被吸進膠管裏，撞到裏面的過濾板。當我將牠取出時，已經是奄奄一息，不久便停止了呼吸。我的心也跟著沉下去。這熱帶魚陪伴我已有兩年多的時間，在精神上帶給我不少的支撐：當工作疲倦時，看著牠悠然自得，無拘無束地在水中游曳，心靈會因而得到平靜；當情緒低落時，看著牠們互相追逐，在水中嬉戲，下沉的心境因而得到提昇。似乎，這熱帶魚一生的功用就是在點綴我的生命，為我的生活添上幾分色彩，當牠生命消逝時，功用也隨之而完結了。
環顧四周的人與物，其功用也何嘗不是被時間所約束？當時間滿了，其功用也跟著失去。
孩子從出生第一天開始，我們很喜歡替他們拍照，不論是起居生活、生日慶祝、節日歡聚、出外旅遊，都用相機捕捉每一個動作。如今，孩子已經長大了，十多本擺在書架上的相簿也鮮有翻看。曾經自問：將來這些相片的命運會如何呢？當然，我們這一代會視之如珍寶，好好將它們保存，到了下一代，兒女們也許會愛惜之，因為這是有關他們的生活點滴。但再下一代則很難說了，最終都會被棄置在垃圾箱中。相片的壽命，過不了三代。不錯，相片會帶來不少歡樂回憶，但當時間過去，作用消失時，便被遺忘了。
我退休已有數年的時間，我很懷念工作的日子。在工作中，我能接觸到不少的顧客，觀看社會的人生百態，我亦能用自己的知識去幫助別人，看到他們因著受益而發出滿意的表情，內心不期然泛起陣陣的成功感。我的職業是我所熱愛的，但轉眼過了幾十年，到了退休的年紀，在職場上的作用也要告一段落了。
不論人與事都有其功用價值，而當功用消失時，本身價值也隨之而下降。自古至今，每個人都要面對同一命運，就是要面對死亡。當生命落幕時，是意味自己在世上的工作價值已不存在。人生的每一階段都有其價值：年少時努力讀書增值自己；青年時專心工作貢獻社會；兒女出生後供書教學，讓他們長大成材；年老時照顧孫兒幫忙減輕子女負擔。但當每一階段過去後，這階段的價值也跟著消逝，而最後，就是生命的完結，那時，自己的功用價值就完全煙沒了。
有一本文集的一篇文章，其中的一段有這樣的描述：
我曾把人生比作一湖秋水，人就像是石子吧；當他打在水面上的時候，湖面便輕泛著漣漪，不管是輕輕的觸逗，或重重的擊碰，那激動的波紋，仍照舊的泛過湖面，悄悄地消失在蘆葦叢中；石子，卻沉埋在湖底深處；重歸平靜的湖水，沒有給它留下一些兒痕跡，忘了吧!再沒有人提及它的踪影。
人就是這樣誕生了，長大了，自鳴得意唱著高調子；老下來，死了，被人遺忘了……….（1）
你服氣嗎？你出生了，你長大了，你盡了做人的本份：貢獻社會，照顧家庭。但你所做的，不論是「輕輕的觸逗」，抑或是「重重的擊碰」，所泛起的波紋，始終會消失，重歸平靜，無人紀念。難道這就是生命？你服氣嗎？
人是神所創造的，祂看每一個人為寶貴，只要我們相信祂，按著衪的教訓行事，我們所作的，都有永恆價值。你願意相信祂嗎？
撰文：李春榮
（1）童真。〈寄〉〈寄—「泉源」文選第一集〉（溫城中國基督徒團契，1973）1至2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