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先前滿有人民的城，現在何竟獨坐！先前在列國中為大的，現在竟如寡婦；……耶路撒冷在困苦窘迫之時，就追想古時一切的樂境。她百姓落在敵人手中，無人救濟；敵人看見，就因她的荒涼嗤笑。」（耶利米哀歌一1, 7）
舊約《耶利米哀歌》中充滿了很多悲傷的詞句，哀悼耶路撒冷在主前586年的那場陷落、焚毀。先知耶利米在國破家亡的痛苦中寫下輓歌，讓子孫後代銘記先祖因悖逆所招致的禍患，「耶和華是公義的！他這樣待我，是因我違背他的命令。」（哀一18a）在哀傷痛苦中思想神的慈愛，「我們不致消滅，是出於耶和華諸般的慈愛；是因他的憐憫不致斷絕。」（哀三22）並「深深考察自己的行為」（哀三40），「靜默等候他的救恩」（哀三26）。每一年的猶太曆埃波月第九日（9th of Av），是「聖殿被毀日」（Tisha B’Av），被稱為猶太人在全年中最哀傷的日子。這一天，猶太人會在禁食哀悼中，吟誦《耶利米哀歌》。
今年的「聖殿被毀日」，從8月12日的傍晚開始。猶太人對待這一天，僅次於贖罪日。他們會禁食禁水，禁止刷牙洗澡，禁止穿皮鞋，禁止任何快樂的活動。甚至這天也不能讀妥拉，因為對猶太人來說，讀妥拉也是屬於快樂的事，所以他們會坐在地上，讀《約伯記》或《耶利米書》、《耶利米哀歌》。
歷史上，耶路撒冷曾經歷了兩次的毀城和聖殿被毀，都是發生在猶太曆埃波月第九日。第一次是主前586年，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攻入耶路撒冷，焚燒聖殿（所羅門的聖殿），將百姓擄到巴比倫，南國猶大覆亡（參王下廿五8-21、耶五十二12-27）。七十年後，如先知耶利米所預言的，波斯王古列允許被擄的百姓回到耶路撒冷，重修聖殿（拉一1-4）。主後70年，羅馬將軍提多（Titus）率軍攻破耶路撒冷城，再次焚燒聖城，摧毀了所羅巴伯重建、希律王擴建的第二聖殿。
以後的兩千年來，猶太人不再有聖殿，只殘留了一段西牆。直到拜占庭時期，只有在每年的「聖殿被毀日」，猶太人才被允許進城，到西牆痛悔，哀哭。聖殿被毀，對猶太民族來說是極其傷痛的記憶，因爲它伴隨著猶太人被迫離開應許之地被流放的苦難。所以猶太人無論流散到那裡，在他們的婚禮中都有一個重要的環節，就是新郎新娘要踩碎玻璃杯，象徵在歡樂中也不忘記耶路撒冷聖殿的被毀。「我們曾在巴比倫的河邊坐下，一追想錫安就哭了。……耶路撒冷啊，我若忘記你，情願我的右手忘記技巧！我若不記念你，若不看耶路撒冷過於我所最喜樂的，情願我的舌頭貼於上膛！」（詩一三七1, 5-6）。
今年「聖殿被毀日」的前一天，我從羅馬回到了耶路撒冷。離開羅馬的那個早晨，我去了位於古羅馬廣場的提多凱旋門（Arch of Titus）。凱旋門建於公元81年，正是為了紀念公元70年提多將軍燒毀耶路撒冷和聖殿之後的凱旋歸來。這個被羅馬皇帝用來炫耀勝利的凱旋門，兩千年來如無聲的見證人，向無數在它面前駐足的遊客，講述著耶路撒冷和猶太人那段悲痛的歷史。
提多凱旋門最著名的，是大理石拱門上的浮雕。一側的浮雕上，提多將軍站在四匹馬拉著的戰車上，從耶路撒冷凱旋歸來；拱門上方的浮雕，勝利女神為他戴上勝利的花冠，慶祝他戰勝了猶太人；拱門另一側的浮雕上，則是羅馬軍隊抬著從耶路撒冷聖殿中搶掠來的金燈臺、兩隻銀號和陳設餅的桌子。金燈臺也見證了猶太民族與以色列地、與耶路撒冷的緊密連結和不可分割。以色列國徽上的金燈臺，正是以此為藍本設計的。
那天我在凱旋門下坐了好久。看著拱門上的浮雕，望著金燈臺，可以真實感受到浮雕背後耶路撒冷聖殿的熊熊大火，羅馬軍隊向著聖城搖頭嗤笑，切齒地說：「我們吞滅她！」（哀二16）聽得見猶大百姓絕望的哀哭，流淚如河，他們明白了是因為自己的悖逆，「耶和華定意拆毀錫安的城牆；他拉了準繩，不將手收回，定要毀滅。他使外郭和城牆都悲哀，一同衰敗。」（哀二8）苦難中的百姓也必想起先知耶利米安慰的話：「主必不永遠丟棄人。主雖使人憂愁，還要照他諸般的慈愛發憐憫。因他並不甘心使人受苦，使人憂愁。」（哀三31-33）他們就大聲向神呼求：「耶和華啊，求你使我們向你回轉，我們便得回轉。求你復新我們的日子，像古時一樣。」（哀五21）
那素來為列國榮耀的巴比倫，早已如所多瑪、蛾摩拉一樣的傾覆了；那曾經堅壯如鐵的羅馬帝國，也早已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；神藉著先知但以理預言了他們的命運（但二27-45）。而以色列卻在1948年復國，歷經兩千年流亡的猶太人重回應許之地，同樣見證了神的應許永不改變。「耶和華─以色列的神如此說：我在怒氣、忿怒，和大惱恨中，將以色列人趕到各國。日後我必從那裡將他們招聚出來，領他們回到此地，使他們安然居住。他們要作我的子民，我要作他們的神。」（耶卅二36-38）「耶和華要憐恤雅各，必再揀選以色列，將他們安置在本地。寄居的必與他們聯合，緊貼雅各家。」（賽十四1）「到那日，我必建立大衛倒塌的帳幕，堵住其中的破口，把那破壞的建立起來，重新修造，像古時一樣，使以色列人得以東所餘剩的和所有稱為我名下的國。此乃行這事的耶和華說的。」（摩九11-12）
「聖殿被毀日」平安地度過了，伊朗之前聲稱要在這一天向以色列進行「嚴厲報復」並沒有發生。以色列仍在戰爭中，思想聖殿被毀的歷史，《撒迦利亞書》中金燈臺的異象言猶在耳：「萬軍之耶和華說：不是倚靠勢力，不是倚靠才能，乃是倚靠我的靈方能成事。」（亞四6）
撰文：鄭媛元博士